2014年11月12日星期三

團夥摘除23名供體腎臟販賣 腎臟以海鮮名義空運-賣腎

團夥摘除23名供體腎臟販賣 腎臟以海鮮名義空運|賣腎

團夥摘除23名供體腎臟販賣 腎臟以海鮮名義空運|賣腎


視頻加載中,請稍候...   play 團夥圈養賣腎者近40人 向前 向後 賣腎者展示左腎摘除後遺留的疤痕。 腎臟摘除前,供體被要求寫自願捐贈書。 腎臟販賣利益鏈

  7月,江西南昌青山湖區法院對非法買賣器官案庭審,揭開瞭隱秘的販腎交易鏈條:從網上招募供體,圈養供體,取腎、異地空運、移植,短短5個月,該犯罪團夥圈養近40人,販賣腎臟23個,非法獲利154.8萬元。

  這個橫跨江西、廣東的特大販腎團夥,多數成員曾是活腎供體或受體,他們處在利益鏈底端,利益鏈頂端是腎移植醫院和醫藥商,二者勾結攫取大部分利益。

  腎源需求的巨大缺口為販腎集團提供瞭生存和利潤空間。專傢認為設計合理的遺體器官捐贈制度有利於縮小缺口。

  江西南昌紅谷灘二手車市場附近一處不起眼的小旅館,狹仄的空間,發黴的被褥,2011年10月,汪虎(化名)在這裡住瞭大半月。

  他不能隨意出門,身高一米八多的山東人趙振24小時嚴密看護著他,並為他提供夥食。汪虎說自己每天就是吃瞭睡,睡瞭吃,“就像被圈養牲口一樣”。

  20多天後的一個晚上,白色豐田車將汪虎接出旅館,在車上,汪虎被蒙上雙眼。眼罩取下,汪虎發現自己置身於一間普通的病房,五名醫護人員正站在手術臺旁盯著他。

  汪虎是販腎團體從網上招來的活腎供體,是販腎鏈條的第一環。以陳峰為首的團夥成員分工明確,圈養供體,取腎、異地運輸、移植,形成嚴密的販腎利益鏈。

  2014年7月,江西南昌青山湖區人民法院對這起特大組織出賣人體器官案作出一審判決,12名被告人因出賣人體器官罪分別獲有期徒刑2年至9年6個月。

  網絡招攬賣腎者

  活腎供體是20歲到30歲出頭年輕男性,賣腎是為瞭“撈快錢”,賣腎所得在22000元至25000元之間

  安徽青年汪虎是在賭氣狀態下做出賣腎決定的。

  2011年9月,21歲的汪虎和父親大吵一架,很少出過遠門的他決心去外面打拼一番,但沒有一技之長,找工作並不順利。有次他在網上閑逛,看到賣腎掙錢的宣傳,於是通過QQ聯系上網友“江西小李”。

  “江西小李”告訴汪虎賣一個腎可以得25000元。為瞭向父親證明自己能夠獨立,時年21歲的汪虎有些“賭氣”地同意賣腎。在“江西小李”的指引下,汪虎到瞭南昌。在南昌,汪虎被“圈養”在逼仄的小旅館裡,作為活腎供體。看護他的小夥子叫趙振,曾經也是一名活腎供體。

  半個月後,汪虎被帶到一私人醫院體檢,配型沒有成功。一星期後,又被帶到江西省武警醫院體檢,這次配型成功。受體和供體配型成功是販腎的關鍵一環,根據受體的需求,對供體進行配型篩選,配型成功的才能進行腎臟移植。由於匹配率很低,有的供體等瞭很久都沒有遇到相匹配的受體,販腎者隻得將供體轉賣給別的販腎組織。

  當汪虎在賓館裡熬時間時,27歲的鄭西平(化名)也被帶到瞭離汪虎不遠的一處出租房裡“圈養”。

  鄭西平是湖南郴州人,2011年在廣州打工期間,癡迷於“老虎機”賭博,輸掉幾萬元,對生活漸漸失去信心。在一次網上閑逛中,他聯系網友“莫哥”,對方告訴他,賣腎可得22000元。

  當年11月,鄭西平在“莫哥”指引下,從廣州來到南昌。被“圈養”十幾天後,他被帶到江西省武警醫院體檢並配型成功。

  供體是腎臟買賣源頭,“江西小李”和“莫哥”等在網上尋找潛在的賣腎者,他們一般通過在論壇裡發“快錢”“賣腎”的帖子,並說服感興趣的年輕人,指引他們到南昌,由左寒冬尋找場所圈養。

  器官來源長期的短缺狀態,給器官黑市提供瞭利益和生存空間。據警方調查發現,2011年10月至2012年2月期間,該販腎團托招募和“圈養”供體近40人,先後有23名活腎供體被賣腎集團圈養在南昌紅谷灘附近的小旅館或租賃房內,一旦體檢配型成功,就被“牽”出來取腎。

  這些活腎供體,大多是年輕的小夥,從20歲到30歲出頭,賣腎的理由各不相同,有人是因為做生意失敗急需錢還賬,有人是因為賭博欠賭債,有人是因為結婚缺彩金,但相同的是他們都是為瞭“撈快錢”,賣腎所得在22000元至25000元之間。

  草臺班子取腎

  摘除腎臟的手術室是從民營醫院租借的,參與手術的醫護人員從多個醫院找來

  配型成功當晚,汪虎進行瞭腎臟摘除手術。動手術前,一個叫陳通的年輕人拿出一張捐獻書讓他照著抄,汪虎在紙上寫下:“本人自願捐獻腎臟一個,一切後果自己負責,與任何人無關。”

  這張捐獻書是沒有法律效力的,法律不允許涉及人體器官的交易,對於活體器官捐獻,法律規定,隻有配偶、直系血親或者三代以內旁系血親、存在因幫扶等形成親情關系才能進行活體移植。

  手術結束,汪虎醒來時發現自己左腹部包裹著厚厚的白紗佈——他的左腎摘除瞭。

  術後第三天,汪虎再次被蒙著眼睛接到一傢大賓館住下,3天後,拿著左寒冬給的2萬5千元回瞭安徽老傢。

  其他22名活腎供體也是在這傢醫院進行手術的。搭起這套手術班底的人是組織者劉永東。手術室是劉永東從南昌華中醫院租來的,這傢醫院是一傢全科室民營醫院,股東是江西省職業病防治醫院副主任醫師陳盛祿和侄兒陳韶輝。在南昌隻有兩傢公立三甲醫院有進行器官移植的專業資質。

  每次,劉永東付給華中醫院3.5萬元手術室租借費。對於民營醫院來說,這是一筆不菲的費用。陳盛祿在警方問詢時否認知曉劉永東租借場地的真實目的。

  草臺醫療班子是劉永東臨時拼湊的,主刀醫生是從廣西請來的蔣政林,手術助理是江西省武警醫院年輕醫生萬鵬,麻醉師是南昌市第二人民醫院麻醉師肖聰,兩名護士也來自江西省武警醫院。

  2012年7月案發時,南昌華中醫院被警方查封,記者近日按著舊地址找過去,醫院的牌子已經被摘除。

  每臺取腎手術,主刀醫生可獲得報酬數1萬元左右,其他人報酬從1000元到4000元不等。

  劉永東是在長期求醫過程中與以上醫護人員產生交集的。劉永東是江西瑞昌人,2005年被查出患尿毒癥,雙腎衰竭,2006年在江西省武警醫院進行腎臟移植手術,總共花費15萬元左右,幾乎是傾傢蕩產。

  2010年,劉永東再次出現腎功能衰竭,需要再找腎源換腎。劉永東說,“想看著兒子長大成人”的念頭讓他再次開始尋找新腎源。

  劉永東在網上聯系上左寒冬,想瞭解黑市買賣腎的情況。2011年左寒冬拉他加入販腎團夥。

  劉永東告訴新京報記者,剛開始他隻是想為自己尋找新腎源,但後來發現其中利潤很大,漸漸起瞭貪心,加入販腎團夥。由於經常出入南昌各醫院,劉永東和許多醫生、護士很熟。他在販腎團隊中的主要工作是聯系醫生和護士。據他供述,每一單買賣,他從中分到1萬元。

  以海鮮名義運腎

  剛摘除的腎臟浸泡藥水,裝在冷藏箱中,以海鮮的名義空運至廣州

  當汪虎在南昌華中醫院做腎臟摘除手術時,莫永青已經提前從廣州飛到南昌,等待將腎帶回廣州。手術後不久,陳通將新鮮的腎臟帶出醫院,交給左寒冬,並從左寒冬處收取這幾天來所有的報酬1500元。

  左寒冬和劉永東經手的腎臟大多流向廣州醫藥商人陳峰,莫永青是陳峰的“馬仔”,負責運腎回廣州,每次可獲得報酬3000元。

  從左寒冬手中取到的腎臟,以藥水浸泡,裝在冷藏箱中。過機場安檢時,莫永青告訴安檢人員,箱子裡裝的是冷凍的海鮮。每次都順利過關。

  莫永青自己也曾賣過腎。莫永青的父母欠下30萬元債務,為瞭找錢應急,2010年,莫永青在網上找到一個廈門的中介,中介騙他說賣腎可以得10萬元,莫永青動心瞭:“沒有腎還能活,當時就想著有錢還賬,父母就不用被人逼得去上吊。”

  第一個中介並沒有找到配對的受體,莫永青被介紹給鄭州的中介,隨後又被介紹給廣州的中介。“我就像豬仔一樣被中介賣來賣去,最後遇到瞭陳峰。”莫永青說。

  但陳峰隻給莫永青開價25000元,莫永青咬牙賣瞭左腎。賣完腎後,莫永青發現自己體力下降,經常感冒發燒,幹不瞭重活。為瞭幫父母還債,他再次找陳峰借錢,陳峰把他拉入賣腎行當。

  莫永青說,自己被摘過腎,深感身體無力的痛苦,每次運送腎臟都覺得負疚。

  劉永東介紹,在販腎團夥中,除瞭醫護人員,大部分參與者都與器官移植有直接關系——要麼之前是供體,要麼之前是受體,大傢都捆綁在器官買賣這條利益鏈條上。供體摘除腎臟後,很多人自願加入販腎組織,因為賣完腎,身體變差,基本沒法承擔勞累一點的工作。

  曾負責看護汪虎的山東小夥陳通,是劉永東2011年在網上找的搭檔。29歲的陳通曾因生意失敗,賣過自己的肝臟。

  販腎集團的“大頭目”左寒冬,早年也曾以6萬元的價格將自己的腎賣給陳峰。後來,陳峰主動聯系到瞭他,讓他幫找“取腎的醫院”,他隨後加入販腎集團。

  幕後:藥商勾結醫院

  藥商陳峰為維護與醫院關系,多賣藥品勾結醫生,提供非法腎源

  在販賣腎臟鏈條的最後一環,陳峰是幕後大老板,他是廣州蒙傢帝貿易有限公司董事長,推銷與器官移植相關的藥品。據他說,每年賣藥能掙幾百萬元。

  陳峰向警方供述,因為賣藥他與廣州醫院很多移植科醫生建立瞭關系。2010年,廣州軍區總醫院腎臟移植科副主任朱雲松跟他說,腎源很緊張,很多病人等著腎臟移植,朱讓他去外面聯系一些腦死亡病人的腎源。

  2010年,陳峰在網上認識瞭江西的左寒冬,左寒冬說和江西的武警總醫院關系熟悉,可以提供腦死亡病人的腎臟。陳峰派莫永青去南昌、景德鎮從左寒冬處取腎,再把腎賣給朱雲松。

  陳峰否認販賣腎臟是為瞭謀利,“我賣藥利潤很高,根本看不上買賣器官這些小錢。主要是維護關系,做藥品。”警方調查發現,陳峰每提供給朱雲松一個腎臟,得到12萬元,其中10.5萬元分給販腎集團的江西中介團夥左寒冬等,1500元分給莫永青,他自己能賺1萬多元。

  目前,朱雲松被另案處理,但網絡上有許多尿毒癥患者仍發帖對他表示感激。

  按照法律規定,器官移植前,臨床學術和倫理委員會要對器官來源的合法性等進行審查。新京報記者前晚致電廣州軍區總醫院器官移植相關科室負責人,詢問該院進行器官移植手術應當履行的正規程序,該負責人拒絕接受采訪。

  北京某三甲醫院一位器官移植科醫生介紹,病人進行腎臟移植,腎源加手術費、療養費約50萬元。由於腎源很緊張,不排除某些醫院默許非法途徑的腎臟流入。“病人迫切需要,醫院有利可圖,某些醫生就默許瞭偽造的資料。”

  經警方調查,從2011年10月至2012年2月間,以陳峰為首販腎團夥,先後對23名供體進行腎臟摘除手術。這23枚被摘除的腎臟,有21枚運抵廣州軍區總醫院實施瞭移植手術。有兩枚由劉永東請醫生私自在江西、廣州的民營醫院實施移植手術。

  劉永東告訴新京報記者,在整個利益鏈條中,他所得僅是很小的一部分,剛夠過日子。2011年10月,劉永東決定冒險賺筆大錢,他自己組織醫生為江西瑞金尿毒癥患者羅女士換腎,並收取羅女士現金41.5萬元。劉永東拒絕向記者透露他分成所得,隻表示“是不小的數字。”

  羅女士前日也向新京報記者證實瞭這一說法,她患有尿毒癥,一直得不到合適腎源,2011年8月,她聯系上劉永東。當年11月,劉永東找到匹配的腎源,並安排羅女士在華中醫院進行腎臟移植手術,主刀醫生是劉永東請來的器官移植科專傢周凱章。

  羅女士說,術後她康復情況不錯,從個人情感上感謝劉永東,“畢竟救瞭我一命。”

  劉永東目前因為腎衰竭被取保候審,他說他最關心的仍是怎樣獲得合適的腎源,保住性命。他說,“近幾年腎源不斷減少,如果能從正規途徑得到合適的腎源,誰也不想去做犯法的事。”

  公開數據顯示,目前中國每年大概有30萬人等待器官移植,但成功移植器官約為1萬例,許多病人不得不轉向非法領域尋找腎臟。

  中國協和醫科大學生命倫理學研究中心執行主任翟曉梅告訴記者,活體器官移植是以傷害另一個人的重大健康為代價的,全世界都嚴禁活體器官買賣。器官移植的商業化,會加大社會的鴻溝,巨大的利益甚至會催生罪惡和違法行徑。她表示,我國現有的捐獻模式遠遠不能滿足需求,最好的辦法是鼓勵身後捐獻器官。

  新京報記者 蕭輝 江西南昌報道

(原標題:販腎團夥圈養40人摘腎23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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